菠萝味海水

【翻译】【典芬】破镜/My Heart, in Segments.

The seventh segment

“好的，乌克森谢纳先生，您的申请进展一切顺利。”

贝瓦尔德屁股只挨着凳子的一角，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内心满是焦虑。桌子对面是一位头发花白、温文尔雅的女士，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翻看着彼得的文件，时不时抽出需要的一张来细看上一眼。

“培训课程，完成；观察期，超时间完成……您确实为这孩子付出了很多，以及您的住宅规模也符合要求……”

尽管知道这位女士的表达方式略夸张了些，贝瓦尔德还是点了点头。他只是希望自己能看上去更积极配合一些。要他在面部表情上做文章真的算是为难他，而且他也觉得这种场合下还是保持严肃比较合适，但他可不想给人留下冷漠消极的印象。这是他人生中的决定性时刻之一，其重要性跟出柜和提诺的椅子事件并驾齐驱。

女士把老花镜摘下折好，合上文件，抬头直视贝瓦尔德。

“您曾就法律纠纷向律师咨询过相关事宜吗？”

“有过。”他回答。当然有过，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他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之后。女士表情僵住，很显然差点难以维持住她的微笑。她的目光落回桌子上的文件，然后再次抬眸看着贝瓦尔德，这个身着笔挺的黑色西服和蓝色丝质领带的男人。

“乌克森谢纳先生，您确实符合条件……不过您必须得懂我的意思。您是个单身男性，而彼得对于男性往往会出现过激反应……”

贝瓦尔德用力清了清嗓子。“过去不能说明一切。”

她闻言抿起了嘴。她知道他在暗指彼得之前的那些养父。“从前彼得即使对收养他的家庭有微词，也会选择沉默。就算他有充足的机会把一切说出来。”

贝瓦尔德知道再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也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了，于是他决定放弃争论。

“您瞧，”他说，“其实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不过如果真的担心彼得过得如何，您大可选时间来回访一次。”

“正合我意，”她说着，把彼得的文件放回袋子里。“当然，得在拿到心理医生为彼得新做的心理评估结果之后。不过……”

女人起身，贝瓦尔德也赶忙站起来，等待着最坏的可能性。

“……在您之前收养彼得的家庭大多只坚持了很短时间，而您是个进步。祝贺您，乌克森谢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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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诺坐在餐桌旁，指尖握着一杯咖啡，又一次地沉思着。他的脑内活动如下：

第一，毫无疑问，有个孩子住在贝瓦尔德家里。

第二，上述男孩从心灵到他那营养不良的肉体彻彻底底地讨厌自己。

第三，这孩子叫贝瓦尔德“爸”。

以及贝瓦尔德院子里那篝火，不过提诺决定暂时先不考虑那个。那个孩子叫贝瓦尔德爸爸，其中必有蹊跷。管中窥豹的话他能脑补出千万种可能性，不过他倒能排除看似最大的可能。虽然事情不对头，不过提诺相信瑞典人一定不是恋童癖，这也让他宽慰了一些。在他们四个月的相处中，提诺已然形成了对这个男人的固定印象，而……好吧，虐童者这个帽子扣不到他头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不过他现在又不是在发毒誓，相信一回自己的直觉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这个已经被排除掉了……提诺的大脑仍然一片混乱。是亲戚吗，或者亲戚家的孩子？他们的发色看上去确实很相似……不过这不能证明任何事，更何况，他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孩子叫的是“爸”。是男友的孩子？好吧提诺觉得大概没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丢给一个近乎可怖的家伙单独相处，还是跟一堆篝火一起。难不成是私生子？

提诺的心凉了一截。他甚至不愿去想象贝瓦尔德会让哪个可怜的女人怀孕还抛弃了她。

芬兰人猛摇头，瞬间失去了猜想那孩子跟自己前任关系的兴致。他倒掉咖啡渣，把杯子洗干净，目光落向洞开的窗户外面的某处虚空。

还有其他令他难以释怀的事实。贝瓦尔德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事，周六清晨的电话铃声消失的事，贝瓦尔德烧掉了一封信和那把椅子的图纸的事……

那个男人正在改变，或者说已经改变了。他跟所谓的“儿子”交流的片段、他忍俊不禁的那声轻笑、甚至他走路的方式，都在诉说着这一事实。

“太好了，”他对自己说，“没错，太好了。大进步。”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难受？他早已经过了那种错把感情当做生理病态的青涩年纪。他现在健康得很。这种感觉的出现只是因为他发觉到了贝瓦尔德身上发生的事。可是为什么贝瓦尔德的变化会让他难过？他又不想跟这家伙继续拍拖下去了。

应该吧？

提诺把洗净的被子放在一边，扫了一眼墙上的挂历。空白一片。什么安排都没有。从他们分手之后，不只贝瓦尔德，他也一直单着，尽管提诺一直想找个新男友。或者说，想找回某种安全感。

提诺独自一人呆滞地站在厨房中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更成熟的那个，是不是更恰当地处理问题的那个，是不是，真正放下这一切开始新生活的那个。

然后他准备了一下开始工作，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思考这些问题。

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我再诈个尸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