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味海水

江口夏実中毒中。



一般来说喜欢嗑官粮,官方哪对发糖多嗑哪对。


是同人范畴的Queer,拒绝站队,拒绝分类,拒绝同人身份政治,谢谢合作。

【授权翻译】【典芬】O医生

授权及目录见此

角色受伤及残疾注意


Chapter 6

 

彼得抓着贝瓦尔德的手,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坐起来,周围是深蓝色的床单和柔软的枕头,还有蓝色和金黄色的被子。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揉了揉眼睛,环顾着这个简洁的房间。他在贝瓦尔德家里——他的新家里。这是他的房间,一个非常朴素的房间,跟他住了几个星期的医院病房一点都不像。这里很舒适。

他溜下床,走进客厅,吃惊地看见马提亚斯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一边拿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杯子小口喝着,一边看着电视。

“嘿,小家伙。”他跟彼得打了个招呼。彼得用手揉了揉眼。“你昨晚睡着之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他点了点头。

他真希望昨晚只是一个噩梦。

他很高兴他再也不用呆在萨姆沃特家了,但是当O医生在厨房突然看起来里几乎要崩溃,然后又冲到医院的时候,彼得恐惧起来。提诺对O医生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他不知道如果他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的话,O医生的反应会不会也这么激烈——他摇了摇头,赶走这个想法。他前不久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一个晚上会有人在他身边为他哭泣。他尽力不产生嫉妒的情绪。

“提诺还好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他早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还没醒,如果你是想问这个的话。”马提亚斯皱了皱眉,“不过,哎,现在就别去想那些啦。我们今天要好好玩一天!”彼得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好玩的。其实他也差不多忘了该怎么玩了。“但是首先,早餐!”马提亚斯跳出沙发站好,把彼得推进厨房。

他只吃得下几口炒鸡蛋,喝了几口橙汁。马提亚斯看起来很愉快,他吃光了所有的东西。他递给彼得一把新的牙刷和牙膏,把他带到洗手间洗漱。他刷牙的时候门突然响了,马提亚斯给那人开了门,跟那个人聊着天。

彼得走出洗手间,发现那是埃米尔,医院里那个一脸不爽的接待员,也就是邦德维克医生的弟弟。他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笨重的黑色大包,皱着眉。

“这是一些旧衣服,”他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不管怎么说,起码得把你现在穿的东西脱下来,换上干净的。”                                       

“然后,”马提亚斯蹦出来,嘴巴大咧着,“我们就去买东西!”彼得歪了歪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他跟着埃米尔去了自己房间,看着他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他床上,然后一件一件地挑着。

“我也去,”他说着,拿出了一件前面画着海雀鸟的旧衬衫,“因为我对马提亚斯的眼光太不放心了。”彼得挑了挑眉,他看见门口一双及膝高的白色长靴,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对埃米尔的眼光能放心。但是他没反对。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彼得不觉得出去逛商场能安慰任何一个人,但是马提亚斯拼命地让自己看起来兴高采烈,彼得只能感激他的所做的一切。

埃米尔最终连哄带骗地给彼得套上了一条对他来说太大的浅褐色短裤,裤脚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疙疙瘩瘩的膝盖上。为了让那东西别掉下来,马提亚斯不得不拿刀在一条皮带上新戳了一个孔,扎在彼得腰上。彼得拒绝了那件海雀鸟的衬衫,找了一件带着褶领的白底T恤。他还穿了一双干净的白袜子和他脏兮兮的运动鞋。马提亚斯说他看起来可爱极了,埃米尔只是翻了个白眼,彼得则觉得这么搭真的很蠢。

马提亚斯开车带着他们三个去了一家大型百货商店,在那儿买彼得需要的毛巾什么的洗漱用品。他们买了一堆内衣和袜子,多到彼得觉得他这辈子都穿不完。埃米尔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的时候胳膊上搭着一整套衣服,非要让彼得穿上试试。他们的购物车里装满了裤子,衬衫,毛衣,一套画着超人的睡衣,还有一套埃米尔发现刚好在打折的浅蓝色套装(马提亚斯说“这衣服款式像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而埃米尔说“就是因为这样才帅”)。彼得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衣服,他尽力地掩饰着自己满心的喜悦。

偶尔马提亚斯发现有打折的曲奇,于是也把它们装进购物车里,埃米尔则把自己埋在一堆面霜,沐浴露,还有一种叫“浴室炸弹(正确译名是爆炸浴盐之类的)”的东西。彼得不知道他为什么想炸掉浴缸,不过也没问。一大袋蝴蝶脆饼出现在购物车里,然后是几本杂志。路过卖鞋的专柜的时候,每个人都买了一双鞋(除了彼得,他买了两双)。然后马提亚斯非要去玩具专柜看看,彼得对那里的玩具船感觉特别新奇,于是马提亚斯挑了几个不同牌子的放进购物车里。埃米尔哼了一声,拿了一套棋盘游戏,然后挑了一套LIFE,一套名著合集,然后是一副牌(“我相当确定就算是贝瓦尔德,他家里肯定也藏着纸牌的,”马提亚斯说。“谁说这是给他买的?”埃米尔回答道。)

最后,他们走向收银台的时候,马提亚斯让彼得再挑一个毛绒玩具。

“不用的。”彼得坚持着。

“怎么会不用呢!你最好自己挑一个,不然我要给你挑了啊。”彼得看他眼睛正顶着一条做工逼真的大蛇,于是他连看都没看就迅速抓过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长着金色鬃毛的狮子。

彼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收银员结账,随着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地刷新,变得越来越大,彼得也越来越紧张。他们是不是买得太多了?彼得正想着告诉马提亚斯让他拿出一些来时,马提亚斯用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大大的笑。他的两个指头里捏着一张闪闪发光的信用卡。

“贝瓦尔德,谢谢你送我们这么多东西~”他笑着说,一边把卡递给了收银员。

“O医生知道你用他的卡买这么多东西吗?”他看着那张正在打印的收据,那张源源不断地往外吐的纸条。

“当然知道啦,小家伙,就是他让我来的。”马提亚斯梳了一把他的头发。“好吧,基本上知道。”他们装好了购物车,朝他们的车走去,埃米尔跟在后面,眼睛盯着他们买的一本杂志。

“你知道,”马提亚斯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车门,“你可以叫他贝瓦尔德。”彼得眨了眨眼睛,O医生以前从来没告诉过他他应该叫别的什么。“哦,还有,你可以叫我马提亚斯叔叔!”

“为什么不能直接叫马提亚斯?”彼得问。

“因为我确实是你叔叔,”彼得不知道为什么,“哦,你可以叫邦德维克医生卢卡斯叔叔!”

“我为什么要那么叫他?”

“马提亚斯。”埃米尔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从杂志上抬起眼睛。“别跑题。”彼得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但是他其实不怎么介意。萨姆沃特夫人曾经让他叫她艾米阿姨,不过他不喜欢她。但是他确实喜欢马提亚斯。

“马提亚斯叔叔,我们中午吃什么?”马提亚斯惊叫了一声,随即挂上一副彼得见过的最大号的笑容,以至于他都要怀疑他有头裂成两半的危险。

 

前一天晚上……

 

贝瓦尔德听见救护车的呼啸声,随即他看到它们沿路呼啸而去。它们从他的诊所边驶过的时候他刚好要坐进车里。他站了一分钟,看着警示灯闪烁着照亮了路两旁的房屋,汽笛的回音盘旋在附近的小巷里。他看着它们消失在街角,想了一会儿,随即坐进车里。他决定要选另一条路回家,以免碰上那场车祸造成的堵车。

整个回家的路上他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着。

他没想到这种好事能砸在他头上。本来要提诺跟他一起开创新事业就已经很贪得无厌了,他其实没想到提诺能真的辞职——他付不起医院里那么高的工资。但是,他竟然答应了,于是贝瓦尔德现在能每天看到他。他能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笑容;提诺把每天早上的咖啡递给他的时候,每次他们的手指轻触,贝瓦尔德的胸腔都会忍不住颤一下。

现在提诺是他的了。一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窒息——但是这是幸福的窒息。这一定是天赐的礼物。提诺穿错了袜子的时候,露出能把整个房间照亮的阳光般的笑容的时候,是那么完美无瑕,他就是贝瓦尔德在渴望着的,也急需着的欢愉。提诺能把贝瓦尔德一切想表达出来而不能的想法外化,并且尽管贝瓦尔德如此不善言谈,提诺还是回应了他的感情。

把提诺拥进怀里的感觉跟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比想象中要好多了。他那么温暖,柔软,当他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发时,贝瓦尔德感受到他指尖微凉的触感。他那么温柔,他的唇像天鹅绒一般,跟他的唇有关的一切都甜美至极。他的呼吸是那么炽热,他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着,平稳地嗡鸣着,就像把葡萄酒倾进玻璃杯一般直插向贝瓦尔德,提诺刚好能被他抱个满怀,他的头顶刚好能抵在贝瓦尔德的下巴上,就好像它是为此而生的一样,紧紧地偎在那儿,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真是极乐。

贝瓦尔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家的,直到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时他才反应过来。他走进屋里,叹了口气。

他的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只是一幢简单的两室一厅的小公寓罢了。家里只挂着一张照片,就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墙上,是贝瓦尔德、提诺、爱德华和莱维斯站在诊所前的一张合影。其余的墙面空空荡荡的,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装饰好让房子更像一个家。他自己做的一张餐桌和四把椅子静立在一旁;他更年轻的时候,他的父亲曾经教过他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木工和焊铸的知识,他和父亲会到自家的小屋里去,砍树,做木活儿。客厅里有一张简洁的深蓝色沙发和一把配套的椅子,它们中间是贝瓦尔德从跳蚤市场上淘来的一个大皮箱,贝瓦尔德觉得它很好玩就买了回来,他在上面放了一块专门加工过的玻璃,让它看起来向一个茶几一样。燃气壁炉上方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平价电视,就在沙发对面。小小的阳台上只有两张孤零零的草坪躺椅和一株死掉的棕榈盆栽。那个小房间里放着一张堆满了贝瓦尔德从从卧室拿过来的箱子和杂物的桌子,双人床上新枕头上面放着还没拆封的亚麻布包——这些都是他给彼得准备的,以防他真的会住过来时什么都没有。但是彼得真的来之前他不想装饰这个房间。他自己的房间黑漆漆的,拉上的窗帘遮住了窗户。他睡一张大床,那手工雕琢的床架是父亲为庆祝他从医学院毕业送他的毕业礼物。床边是一个简单的床头柜,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衣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很舒适。

贝瓦尔德突然觉得有些寂寞。他叹了口气,现在没什么能做的事。他只能干每天晚上都要干的,洗澡,换上一套褪色的运动裤和T恤,做晚餐(炒炒剩饭),倒一杯葡萄酒,然后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他打开了电视,但是并没怎么看,他满脑子里都是提诺和彼得的样子在走马灯。

他把葡萄酒一饮而尽,从口袋里捞出手机,仰卧着,把手机贴在脸前。他滚屏翻找着一堆联系人,直到找到提诺的名字,然后用手指翻着消息记录。他从不知道他竟然能这么开心。他把手机放在胸前,叹了一口气,手臂盖上眼睛,微笑着。

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几乎被吓得灵魂出窍。他刚刚肯定是睡着了,电视上的节目早已经不是刚才那个,窗外的天空也已经全黑了下来。他坐起来,手机滑到了地上。他揉了揉脖子,用手胡乱抹了几把脸。眼镜不见了,大概是掉到了地板上之类的,他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眯眼看了看屏幕,没认出上面的号码。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喂?”他想了一会儿到底要不要接,最后还是对着听筒说。这么晚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O……O医生?”另一头传来一个颤抖的轻轻的声音。

“彼得?是你吗?”没有回答,只有一声沉沉的抽泣声。贝瓦尔德开始慌乱地找眼镜,“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他找到了眼镜,一下子跳起来,小跑到门边,趿拉上一双人字拖。

“我在萨姆沃特家,”对面传来一边哭一边说的声音,“O医生,他打我……”贝瓦尔德的心冻在胸腔里,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正躲在床底下……”

“彼得,你知道地址吗?”彼得确实知道,他清楚地告诉了贝瓦尔德街道名字和门牌号,贝瓦尔德把它们记在纸上。“你知道社会服务人员的电话号码吗?”

“知道。”

“很好。你一挂了我的电话,马上打给她。我马上去接你。”

“好……”贝瓦尔德不想挂电话,他想在亲眼看到他之前一直跟他保持联系,以确定他的人身安全。萨姆沃特夫人保证过的。他血管里的血液沸腾起来,像沿着山体滚滚涌下的岩浆。离开家之前,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结果对面是答录机。

“提诺,你大概已经睡了。我现在要去接彼得,他在家里出了些事。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不管多晚我都会接的。”他挂断了电话,冲向他的车,甚至都没来得及锁好门。

贝瓦尔德用他最大的力气紧握着方向盘直到指节泛白,只是为了让手不要发颤。彼得住在镇子的另一头。

他赶到的时候还没过去一个小时。一辆警车停在房子前的路边,所有人都站在房子外面。萨姆沃特夫妇正在草坪上跟一个警察说着话,他们的儿女站在不远处,彼得在车道上,一个身穿带褶的套装的女人正抱着他的肩膀。他熄了火,在身后重重地摔上了车门;他不知道他应该先干什么,是先在萨姆沃特先生鼻子上狠揍一拳还是先去彼得身边看看他有没有事。

他先朝彼得走过去了。

他在彼得面前跪下身体,轻轻地把男孩的脸颊托在手里。看起来没有明显地受伤,只是在吓得发抖。他想叫他的名字,问问他有没有事,但是这些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用拇指轻轻地擦着彼得的脸颊,希望他能像提诺一样读懂他的眼神。

彼得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伸出胳膊抱住贝瓦尔德脖子,把小脸埋进他的肩膀的时候泪珠开始从脸颊上滑落。贝瓦尔德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把彼得抱起来。他朝向女人,她正拿着手机,腋下夹着一个马尼拉纸质的文件夹。

“他得给我回家。”他直白了当地跟她说。她从手机上抬起眼睛,向他挑个挑眉。

“我猜您就是乌克森谢纳先生?我刚刚正在联系佩琳女士,”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很清楚您和彼得的关系。”她又说了些尽量加快他的申请进程,还有正式的许可证明要怎么拿的问题。她解释道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彼得的安全,他可以跟贝瓦尔德回家,不过随后还有跟踪调查。他站在那儿看着她在手机上敲来敲去。她告诉他,他真幸运,因为他早就接受了调查并报了养父母培训班。

过了几分钟她抬头笑了,说,“如果您能过来一下的话,您在文件上签个字,彼得就能跟您走了。”她这么说的时候彼得抱得更紧了。贝瓦尔德跟着她走到警车旁边,她打开了放在引擎盖上的文件夹,递给了他一支笔。贝瓦尔德抱着彼得,拿过笔,在她指的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签成了什么样子,不过他也不在乎。一签完他就抱着彼得朝自己车门走去,然后顿了一下,扭头走到草坪上萨姆沃特夫妇和警察面前。

“你说过他会安全的。”他阴沉地说,萨姆沃特夫人惊颤地抬起头。要不是彼得还在他怀里,旁边警察还在打量着他的话,他大概早就在盛怒之下把萨姆沃特一家揍到地上去了。他只是转过身走开,打开车门,极尽轻柔地把彼得放了进去,“你想跟我走吗?”彼得点了点头,贝瓦尔德给他系好了安全带,然后他就缩进了车座里。没再跟任何一个人多说一个字,贝瓦尔德坐进去,驱车回家。

萨姆沃特这个姓对人类来说真是太蠢了。他想。

回家的路上彼贝瓦尔德和彼得没说一句话。他全程都很紧张。他应该说点什么吗?彼得正团成一团,贝瓦尔德看不见他的脸。终于,贝瓦尔德在家门口停下了车,他走下来到副驾驶那一边帮彼得下车;彼得正艰难地对付着系上的安全带,脸颊涨得通红,表情不可捉摸。贝瓦尔德沉默地伸出手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向彼得伸出一只手,希望这能传达出“想让我抱你下来吗?”的信息。彼得大概是看懂了,他摇了摇头,推开了贝瓦尔德的手,眼睛低垂着。

一进家门,贝瓦尔德就径直走进客房取出床单,把它们铺在床上——太晚了。他听得见彼得慢吞吞地跟着他,在门口徘徊着。

“抱歉,还没准备好,”贝瓦尔德说。他一边把被角卷好一边抬头看了看彼得。彼得耸了耸肩。这可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沉默。他真的做了正确的决定吗?也许真的把他留在一个真正的家庭会更好一些?贝瓦尔德未婚,他几个小时前才刚跟他的接待员确定恋爱关系。他在彼得面前跪下,轻轻地扶着他瘦削的肩膀。“彼得,”他说着,希望男孩能抬头看看自己。他一直等到他们眼神相接。“你在想什么?”彼得咬着下唇,眼神飘忽地看着房间,最后不得不落在贝瓦尔德脸上,眼睛害怕地瞪大。贝瓦尔德希望他的眼睛正在告诉他“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不是能读懂他。如果有提诺在这翻译的话就好了……

“我不想住在这儿。因为过不了多久你也会不想要我的。”

贝瓦尔德的心碎了。

他憋回一声低沉的呜咽,把男孩拉到胸前,张开双臂拥抱着他,把脸颊贴在他的头顶上。“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他说。他希望他的话能说进彼得的心里,让他能真正明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在表格上看见彼得的名字就对他如此难以忘怀。他知道他的就医史,他的环境和社会情况,他知道他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知道彼得的血型,他出生时的体重,他生病后来医院时的体重,还有他什么时候出的院。他看过他从一个婴儿开始的生长表,他长成一个儿童之后的身高,这一切在几年前,他的母亲不再带他来医院做检查之后就突然停止了。

他知道彼得一直在接种疫苗,他在婴儿期的生长一切正常。他知道他五岁半开始上学,在全日制托管登记后社会性成长都不错。他看过他感冒时、得了喉炎时,还有某年接近圣诞的时候得了肺炎的全部资料,还有医生给他开的所有药的种类。贝瓦尔德知道彼得的父亲死于酒精中毒,从此他的母亲就再也没从其中走出来,她很快就不再管自己的孩子,只是满足着自己的瘾症。他知道彼得的家庭环境完全称得上虐待儿童,但是他们却没有证据,因为彼得的母亲和她的男友都否认了他们做过的事。

他知道彼得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营养不良了,还发着华氏105.3度的高烧。他知道彼得很幸运,他的手臂上感染还没蔓延到全身,不然他很有可能在不知情中濒临死亡。

贝瓦尔德知道他第一次看见彼得躺在医院简陋的病房里,没人在他身边陪着他的时候他就暗下决心再也不让人伤害这个小男孩。他知道彼得被带出医院,去寄养中心的时候,他的誓言就被打破了。

“彼得,我保证你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能吃得饱饱的,”他把彼得稍稍推开了些,好让他们能看着彼此,彼得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好让他能看着彼得的表情。“我发誓永远不伤害你,我发誓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让任何人有试图伤你的可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这里对你来说永远都是避风港,彼得。永远是避风港。”

彼得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咬了咬下唇。他的眼睛依然害怕地大睁着,泛着水光,但是一滴泪都没掉下来。

“想哭就哭吧,彼得。”贝瓦尔德说。他自己都快掉眼泪了,“没关系的。”

贝瓦尔德又一次拥抱住他;他抓着贝瓦尔德的胸膛哭了出来。几分钟后他渐渐平息了,房间里只剩下他抽鼻涕的湿漉漉的声音。

“O医生?”贝瓦尔德低头看了看他,尽量让嘴角上翘出一个笑容,“我饿了。”贝瓦尔德眨了眨眼睛。

“想吃什么?”

“烤薄饼?”贝瓦尔德点了点头。

他们晚上11点45分做了烤薄饼。彼得想坐在厨房中间的地板上吃,于是他们就坐在那儿,面前放着堆满了烤薄饼的盘子。贝瓦尔德家没有糖浆,于是他开了一瓶花生酱,还有他能在冰箱找到的所有的果酱。彼得对这顿甜甜的大餐显然很激动,他笑着拿着一杯橙汁。他们在让人舒服的沉默中吃着,贝瓦尔德想这算是今晚好的结局,这漫长的一天开始压得他四肢沉重了。

手机响了。

这肯定是提诺。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

“提诺?”他说着,对着彼得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贝瓦尔德。”他愣住了。这不是提诺的声音。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了一下号码,然后又把手机贴回耳朵,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马提亚斯?”听起来马提亚斯努力想回答他,但是贝瓦尔德只听到憋住的声音。一阵抢夺声,手机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贝瓦尔德?”卢卡斯·邦德维克。贝瓦尔德嗯了一声当作回答,他的心脏在咚咚打鼓。彼得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这群医院里的医生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反正看起来不像公事。“好好听我说,行吗?”肾上腺素开始聚拢在他的手肘和膝盖,幸亏他现在坐在地板上。他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很清楚卢卡斯看不见他的脸。“贝瓦尔德,出了一场车祸……”

周围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静止之中,一道瀑布径自从他头顶泻下,除了奔流的水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他不知道他发出来了什么声音,但是他看见彼得把手捂在耳朵上,紧紧闭着眼睛。厨房的地板以他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冲过来,他伸出手肘撑住身体,仍然用颤抖的手举着手机。卢卡斯仍在跟他说话,但是贝瓦尔德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贝瓦尔德,”他轻轻地说。他很善于应对紧急事故,声音总是这么平静。“深呼吸。”贝瓦尔德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屏住,然后吐出来。他又反复了几次,努力找回神志。

“他还活着吗?”他很惊讶,自己居然还能说得出声,不过他很庆幸他做得到。他咽了一次又一次,堵在喉间的凝滞感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还活着,贝瓦尔德。”卢卡斯叹了口气。贝瓦尔德点了点头,也不管卢卡斯是不是看得到。他想说别的什么合适的话,但是再也没说出口。他只是挂掉手机,把它扔在一边,盯着厨房的瓷砖,让自己保持呼吸。

一只小小的手突然伸向贝瓦尔德,贝瓦尔德抖了一下,看着彼得,他很显然吓得够呛,但是没有跑开。他眼睛大睁着,脸上挂着泪珠,下唇颤抖着。

“O……O医生?”

贝瓦尔德又深呼吸了几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必须去医院一趟。”彼得点点头站了起来,拉着贝瓦尔德的手。

 

贝瓦尔德很庆幸,走进医院的时候有彼得牵着他的手。他紧紧地抓着它,四下看着。

卢卡斯突然站在他背后,把一只手放在贝瓦尔德胳膊上。

“他一来就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马提亚斯本来想给他做手术的,但是主刀医生不同意。”贝瓦尔德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卢卡斯直白的表达方式,不管他的声音有多么柔和。贝瓦尔德在急诊室干了这么多年,他见过像这样受了伤的人被推进来。他很清楚。卢卡斯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没再说更多。他现在只是想问——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几个小时前还看着提诺,开开心心的,兴高采烈地要散步回家。他应该坚持要送他回家的,这样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如果贝瓦尔德不让他走路回家,那么提诺现在应该在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床上。贝瓦尔德可以在第二天见到他,然后一切就会像它们本应该的那样完美。他们可以一起去购物,给彼得挑新衣服,还有要放在他房间的玩具。他们可以做曲奇,贝瓦尔德可以问问他怎么让他的房子更有家的感觉。提诺肯定知道的。

提诺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毯子盖到他胸前,他的一只胳膊笔直地放在身侧,领一只胳膊叠在腹部,被紧紧地包扎着。他的鼻子里伸出几条管子,盖过他的嘴唇,系在他的指头上。一台心电监测仪在一旁以稳定的速率响着。他漂亮的、完美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头发被剃掉了,好包扎上厚厚的纱布。他的鼻子像是破了,一只眼睛肿胀着,泛着乌青,嘴唇裂开,遍布血迹。贝瓦尔德拼命不让自己去注意床单下只剩了一条腿。

他的眼睛像是要喷火,灼烧感沿着两腮下移,让他的眼镜都起了雾,提诺在他的视线中模糊开去。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盖住嘴巴,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感觉。他要想想彼得,更何况卢卡斯还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天晚上第二次,他感到心碎。



啊我忏悔我道歉我真的太懒了,真的。

一放假就虚度人生虽说不放假也在虚度人生

让我替我嫁哭一会儿。典典会越来越焦头烂额的……真是好人啊

等糖吃的小伙伴再稍微忍耐一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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